“老爺子要送什麼？
”鳳淩天擡眼看了看陳老爺子，眉眼間似乎有些不悅。
他一手抱着小寶，一手緊緊的握着秦素的手，那樣緊的感覺，讓秦素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
卻見鳳淩天直直的看着陳老爺子，像是看待一個敵人一樣，這讓人有些哭笑不得的場景，秦素抿唇，雖未笑出來，但眼底是有亮光的。

　　“這裡面有你娘親的東西，也有那片山裡的所有地契和銀票。
”陳老爺子完全無視鳳淩天，朝秦素招了招手道。

　　“她用不着。
”秦素還沒有反應，鳳淩天直接将話給說了出來。

　　“皇上為何知道她用不着？
”陳老爺子迎上鳳淩天的目光，那劍拔弩張的趨勢，讓一旁的陳王氏已經吓倒在那裡。

　　“老爺子是什麼意思？
”鳳淩天眼睛朝那裡瞄了一眼，冷聲回道：“朕說用不着就是用不着，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所擔心的事情永遠不會擔心。
”

　　老爺子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很是不屑的道：“是麼？
那皇上為何還會讓她懷着身孕還流落在外，若是老夫沒有出手，你現在的笃定又從哪裡而來，單單這一件事還不足夠證明麼？
”

　　“素素，你過來。
”将鳳淩天堵了，陳老爺子朝秦素招了招手。

　　秦素想了想，朝已經吹胡子瞪眼的老爺子道：“外公，這些錢我大抵是用不到的。
”當着陳振邦夫妻的面，秦素沒有透露之前的事情，因為當初從村子裡離開的時候，她便将那些銀票給留了下來。

　　“爹，您……”一聽到錢，剛剛還被吓的沒了精神的陳王氏頓時來了興緻，眼睛放光的看着老爺子手裡的盒子。

　　“錢多不壓身，我說給你便是給你，快過來。
”鳳淩天的臉色越來越黑，老爺子的鬥志也越來越昂揚。

　　秦素上前，一直牽着她的鳳淩天忽然松開了手。

　　“這些東西足夠你們娘三兒過一輩子了，若是再出了什麼事情，也不至于像你娘一樣。
”陳老爺子說着，自己倒是一股火溢了上來。

　　秦素湊近老爺子，輕聲而又無奈的道：“外公，我有。
”

　　“給你就拿着。
”陳老爺子直接将小箱子塞到了秦素的手裡，還叮囑道：“這裡面還有你娘的東西呢，好好留着。
京城裡的這些大家，最是龌龊了，留着錢财好傍身。
”

　　“我……”

　　“磨叽什麼，你在擔心我們？
我們又餓不死。
”陳老爺子将東西塞到秦素手裡，就拄着手杖坐了回去。

　　“好了，我們的事兒也了了，自個兒在宮裡長點心，男人啊，也就那麼回事兒。
”老爺子像是跟鳳淩天鬥法一樣，說完這話，還瞪了瞪鳳淩天。

　　鳳淩天也回瞪着老人家，兩人簡直是幼稚到要命。

　　“别聽你外公胡說八道，好好養身子，别太勞累。
”陳老夫人眼裡含淚的拍了拍秦素的手，聲音忽而又低了下去，說道：“我和你外公已經決定去鄉下了，這次離開，大抵是不能再見面了，好孩子，好好照顧自己，别……别像你娘親一樣，讓我擔心。
”

　　“那當初，你們……”

　　“當年，秦家瞞得緊，我們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其實，我們中間去過一次，隻是你爹并不放手，後來才知曉，大概他早就存了那份心思，用你當棋子……”老夫人歎了口氣，摸了摸秦素的臉，手指上微微的繭子，雖然刺了皮膚，但那熟悉的感覺讓秦素的心忽的一軟。

　　“好好過日子。
”淳樸的話從老夫人的嘴裡說出來，秦素聽着，眼裡一澀，竟是有些難受了。

　　“嗯，我會的。
”

　　“爹，你把家産都給出去了，我和老爺怎麼辦啊？
”陳王氏面目有些猙獰的道。

　　“還能餓死你們怎麼的？
”老爺子脾氣一上來，直接朝她開了口，語速很是快的道：“有手有腳，你們是癱了？
”

　　“好了好了，說什麼有的沒的，不是說下午還要去上香？
”老夫人原本還在和秦素說着話，聽着陳老爺子要同陳王氏吵起來了，頓時上前安撫道。

　　“還不快走？
”老爺子和老夫人也沒打招呼，走了出去，走出幾步回頭朝還有些戀戀不舍的陳王氏喊了一句。

　　來去匆匆，那随意的态度完全不将這裡當做皇宮，而好像是尋常的老人家來看望自己的外孫女一樣。
當老爺子和老夫人相扶着一起走出去以後，秦素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他們的背影看了許久，那一刻，甚至連陳王氏埋怨的聲音都變得鮮活了起來。

　　鳳淩天将小寶放到了地上，自己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後，伸手從後面将她抱在了懷裡。

　　“老爺子還真不是一般人。
”鳳淩天帶着笑的感歎了一句。

　　“嗯，你見過徐清流了吧，那是他的弟子，他也非池中之物。
”秦素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鳳淩天的身上，簡單的将自己在山中的日子說了一遍。

　　“他的确是有鴻鹄之志，隻是，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鳳淩天說完，将秦素攬着離開了大殿的中央，讓守在外面的十七将門給關上了。

　　秦素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一看，隻見滿滿的都是銀票，唯有最最底下，靜靜的躺着一支銀制的素钗。

　　“收着吧，我不會讓你有用到這東西的機會的。
”盯着那盒子，鳳淩天的目光就好像是盯着老爺子一樣，惡狠狠的。

　　“娘親不要給我哇！
”小寶蹬蹬蹬上前，小手環着桌子，大眼睛亮亮的盯着那盒子，像是放光一樣。

　　“你要銀子做什麼？
買吃的麼？
”鳳淩天伸手摸了摸小寶的肚子，問道。

　　小寶頓時像受驚了一樣，跳出好遠。

　　“爹爹是氣急敗壞。
”小寶朝鳳淩天努了努嘴，躲到了秦素身後。

　　“嗯，知道你還說？
”

　　“有人護着你，我該高興的，可我總覺得他們要搶了你走。
”鳳淩天拉着秦素将她抱在腿上，環着她的身子，情緒有些低迷的道。

　　“爹爹你傻啊，不會搶回來麼？
”小寶靠着兩人的身子，嗷嗚一聲，張嘴咬了一口花生酥。

　　“鳳随之，你吃東西吃到臉上了。
”鳳淩天點頭。

　　小寶：“……”

　　……

　　北楚，

　　蠻醫趴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雙顫抖的睫毛，十分期盼的看着小姑娘的面龐。

　　“師父？
”小藥童在後面輕聲喊了句，誰知道立馬遭到了蠻醫的訓斥：“給我閉嘴。
”

　　小藥童頓時噤聲，隻得站在一邊看着床上的人。

　　小姑娘的睫毛抖啊抖，倏地，伴随着蠻醫那即将溢出口的驚呼，蓦地睜了開來。

　　“丫頭，你醒了？
”蠻醫驚喜的抓住紫煙的胳膊，大聲的問道。

　　“嫂嫂……”紫煙的第一句話喊得是秦素。
可良久她才反應出自己身體的不對，擡起沉重的手，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喃喃的道：“怎麼看不見了？
”

　　“你的眼睛看不見了，你不要摸。
”蠻醫将她的手扯了下來，歎了口氣：“你能醒過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

　　“嫂嫂呢，你是誰？
”紫煙的記憶還停留在那一晚。

　　“這裡是北楚，南邊，你再也回不去了。
”蠻醫這人說話不會拐彎兒，什麼是事實，他就說什麼。

　　“我……”

　　“你别問了，你現在告訴我，你身體有什麼感受？
”蠻醫一邊問着，一邊朝後面的人招了招手。
小藥童立即将手裡的紙筆遞了過去。

　　“沒有其他，就是沒力氣。
”紫煙大喘了兩口氣，緩緩的道。

　　蠻醫匆匆的記完，就匆匆的走了出去，興奮的心情讓他走路都生了一股意氣，看起來，簡直是虎虎生風。

　　“你們把秦漠給我看住了，這幾天别給我出幺蛾子。
”蠻醫走出了老遠，又朝後面的人叮囑道。
天知道，這些天他已經糟蹋了多少扇門。

　　……

　　紫煙昏睡了一個多月，自從醒來以後，身子倒是恢複的快，而秦漠那邊，每天依舊鬧着，以至于哪一天沒有動靜，守在外面的侍衛們都會覺得詫異。
但這也從側面打消了蠻醫的疑慮，蠻醫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給紫煙養身體中。

　　這天上午，楚慕辰那邊派來了人，說楚慕辰上午有事走不開，下午來一趟，讓蠻醫提前安排。

　　蠻醫應了聲，也沒怎麼重視，隻一心忙着去看紫煙的恢複狀況，然而，事情就是在這時發生了。

　　紫煙消失了，而秦漠，也消失了。
兩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蠻醫派人在都城裡遍布搜尋，可依舊沒有兩人的消息。

　　“師父，你看，這些侍衛的骨頭都被打斷了，前些天，秦漠定然是裝的。
”小藥童朝蠻醫說道。

　　“或許，前些天他沒力氣而已，是我大意了，這個混賬東西，知道個屁，就帶着人跑，要是再鬧出什麼事情怎麼辦？
”蠻醫說着說着就控制不住的開罵起來。

　　“師父，皇上今天下午還要來！
”小藥童有些懼怕的道，牙關都開始打顫。

　　“這裡有證據，你怕什麼，事實怎樣，就彙報什麼，明白了？
”一縷白胡子被氣得吹了起來，蠻醫起身，氣鼓鼓的走出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