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 吃野山羊的大家夥,是北疆虎嗎?
天山深處,高原草甸上,大片的羊群像是點綴在綠草上的白雲,緩緩移動。
再往上走,一些像棉花團一樣的雲團還真就在山颠活動着,隻是比這些羊群白一些。
“哈裡木,我這羊你就看着點行了,它們老實的很,隻要不往林子裡鑽,你就不用管。
”玉山江給哈裡木交待着,“我最晚太陽下山就回來了,到時我回來晚了,你幫我把羊群趕到羊圈裡就好了。
”
“跑那麼遠幹撒去呢?
”哈裡木騎在馬上,他也背着槍說道,“你到底要追的是啥?
”
“我也不知道。
”玉山江背着槍上了馬解釋着,“我昨天看到那個被啃得隻剩下一點皮子骨頭和腦袋的野山羊,想着殺它的不是狼就是熊。
這段時間攢的皮子有點少,所以想打一打。
要是熊的話,打上了,到時給李龍把皮子拿過去,我也好意見見他了——走的時候我還專門給他說過,把我的冬窩子整一下,他肯定不會忘記了。
”
“你這麼說,我也想去了。
”哈裡木在馬上把槍取下來檢查了一下,說道,“去年他把我的那個冬窩子弄的跟新的一樣……”
“你不能去,我們兩家兩群牛羊,總得有個男人在這裡呆着,不然來一群狼咋辦呢?
”玉山江急忙把哈裡木的念頭給打消掉,“我先去看看,也不一定能打着。
”
哈裡木也知道這個道理,他隻好放棄了跟着玉山江去尋找那個獵食者的想法,轉而說道:“死掉的是野山羊就算了,如果是北山羊、盤羊的話,把角和腦袋拿回來也行呢,李龍說這個也挺好的。
”
“嗯,他們就喜歡這樣古怪的東西,好了,我先走了。
”
“馕帶了沒有?
中午你吃撒呢?
”哈裡木沖着玉山江的背影喊着。
“帶了,水我也帶了,你不用管我了,看好牛羊就行了。
”
玉山江打馬往林子裡跑去。
昨天放羊的時候,他沒事在草場邊的林子裡轉,看到了“案發現場”。
一隻野山羊被拖到林子裡,内髒被啃食的幹幹淨淨,身上的肉也剩下不多。
附近的爪印表明這是個大家夥——草太厚,不好說是熊還是其他的啥玩意兒。
但不管怎麼着,痕迹很新鮮,玉山江沒打算放過。
其實他也可以叫幫手的。
哈裡木的妻子在,放羊這種事情,哈薩克的女人也能幹,或者去其他草場叫幾個年輕人,比如塔利哈爾,他要聽到這消息,肯定會非常的高興。
但是玉山江沒叫。
他打算自己打一回——塔利哈爾現在算是這個小部落裡風頭最盛的獵手了,但是,放十年前,和玉山江比還差一些。
玉山江也是有心氣的,雖然人到中年不怎麼張揚了,但誰沒有年輕過呢?
況且去年哈裡木打到一頭老虎,這事情沒有在部落裡傳開,但玉山江是知道的。
他還知道這頭老虎給李龍帶來了很大的幫助,這讓玉山江不由得起了心思。
這方面,玉山江不怎麼說,但隐隐有和哈裡木比一比的想法。
妻子去留守點帶孩子,玉山江一個人在這裡,他就想着,今年自己也搞上一頭大家夥,到時把皮子往李龍那裡一放,那修冬窩子的情分不就還了嘛。
真朋友嘛,就是這樣。
你對我好,我要對你加倍的好,心裡才舒服。
天山深處,人迹罕至,這裡是野生動物的樂園。
整個天山山脈東西綿延上千公裡,南北寬度好幾百公裡,就算是世代居住在山裡的哈薩克牧民,也隻是領略了其中極少一部分風景。
本地的哈薩克人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天山的主人,他們明白自己隻是生存在天山中的居民而已。
哪怕四十年後那些号稱經常穿越天山的,也隻敢走夏塔烏孫等幾個古道,更多的天山深處是沒有人去的。
沒有路,沒有信号,野生動物很多,到處都是危險。
去了大概率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畢竟就算是幾條經常被穿越的成熟古道,都時不時的會有人遇險,何況那些從來未曾被人踏足過的地方呢?
正因為沒有人來,所以這裡的資源豐富到難以想象。
玉山江趕着馬進了林子之後,就看到馬蹄邊的苔藓裡生長着成片的羊肚菌。
林木稀疏的地方,拇指粗的黨參杆子随處生長。
這玩意兒哈薩克牧民産根本不覺得寶貴,直接打了當羊草的。
至于普通蘑菇——剛才他離開的高原草甸子上面,遠遠近近至少有十來個蘑菇圈,那些蘑菇味兒濃郁的草菇有些已經爛掉,成了蛆蟲的遊樂園,有些才長出來,新鮮嫩白,連傘底的薄膜都沒掉,如果縣委的馬幹事看到了,絕對會跑過來把它們全部摘走。
草菇在這個高山草甸上遍地都是,牛羊都嫌棄,偶爾會有比較好奇的牛過來啃一口,然後就轉身離開,再不會去碰第二口。
這些蘑菇菇,在這裡随便轉轉,一上午撿一麻袋沒問題。
隻是沒人。
(不是吹牛,2000年7月ZS縣的野狼谷,我和戰友一起到牧民廢棄的冬窩子那裡挖羊糞,挖完等第二輛車過來的時候,在附近的山間草甸轉,半個小時時間碰到了七八個大大小小的蘑菇圈,大的直徑十多米,小的直徑一兩米,那是頭一次把課文《天山景物記》和實地結合起來,激動壞了。
2009年在烏孫山前,XJ生産建設某團場九連東面,這回是六月——在某個特殊日子之前,每天早上會出去遛達一圈,然後提着七八公斤蘑菇回來,放到炊事班。
炊事班長會很無奈,還帶着點鄙視——這草菇弄回來幹啥?
)備注:昭蘇,平均海拔一千八到兩千米左右。
玉山江曾經喜歡打獵,也跟部落裡的老人請教過打獵的知識,他雖然沒有李龍那麼變态的嗅覺和視力,但觀察能力很強。
昨天在發現這個“案發現場”後,玉山江隻是簡單的确認了一下那個食肉動物離開的方向,并沒有深入去找。
他還要管理自己的牛羊,總不能丢下羊群不管。
今天把牛羊交給哈裡木之後,玉山江就可以全力去尋找這個獵物了,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裡壓滿了十發子彈,他相信不管是碰到熊還是狼,甚至如果有可能是老虎的話,他也能把這個家夥給打掉。
草甸子邊上的松林并不茂密。
在這裡就算是野生動物也不會很密集,因此昨天那個食物動物留下來的痕迹,現在還很明顯。
玉山江一手拉缰繩,一手持槍,騎在馬上,順着那個大家夥離開的方向往前走,沒一會兒他就已經出了這一片林子到了另一片草甸子上。
這一片草甸不大,狹長形,東西走向,南邊遠處的沙石山上,一群野山羊發現了玉山江後,迅速的蹦跳着消失在山的那一邊。
玉山江沒有想着打這些野山羊,他前段時間打到了幾頭馬鹿,還有幾隻狍鹿子,剝了皮子晾幹後在氈房裡放着呢。
天山深處草場這裡,這樣的野生動物挺多的,這些食草動物的皮子,放在玉山江這裡感覺已經不是很稀罕了,他也不滿足于老打這些小家夥,隻想打一頭大的,最好是熊或者是老虎,到時候拿給李龍,自己也有面子。
那頭捕食者貼着林子邊緣往西南方向而去,沒有進入草甸子,也不進林子。
玉山江順着它的足迹跟着往前走,走到快到林子盡頭的時候,坐下馬兒突然不太願意聽玉山江的命令,走走停停,不想往前了,玉山江猜測前面有讓這匹馬不舒服的氣味。
看着馬兒不願意走,玉山将幹脆下了馬,把馬缰繩搭在馬鞍上,留它在這裡吃草,他提着槍順着痕迹繼續往繼續往前走。
林子漸漸消失,草甸子上的草皮也慢慢變薄,再往前走,地面的碎石變得多了起來,草皮子上也長起來灌木。
一些帶刺的灌木,棵子雖然不大,但是很頑強的生長在這海拔近三千米的高山地帶。
四周的環境不再是一望無際,大大小小的石頭阻擋着視線,玉山江步伐變慢,神情也變得謹慎起來。
穿過一片起伏的亂石灘,玉山江爬上了一個挺高的石台子往前看去,那個捕食者的痕迹到這裡基本上就找不到了,不過此時他也不用再尋找痕迹了——就在對面的山坡那裡,一個比雪豹大好一圈的黃黑色條紋的大家夥正在啃食着獵物。
看着那個被捕食者的角,玉山江認出來,被殺死的是一頭成年馬鹿。
而捕食他的家夥,大概率是一頭玉山江念念不忘的北疆虎!
玉山江舉起了槍,慢慢後退下了石台,依靠着那塊大石頭準備試試這個大家夥的成色。
然而他沒想到還沒到預定位置,那邊的那個大家夥突然停下了啃食獵物的動作,扭頭看向了玉山江這邊。
玉山江心裡一驚,這玩意這麼大,聽覺嗅覺這麼敏銳嗎?
他是不是發現自己了?
從這裡到那頭北疆虎距離大約一百二十米左右,如果真被發現了,那這個大家夥也太警覺了!
玉山江不敢怠慢,急忙調整的槍口,瞄準着那個大家夥,就在這個時候,大家夥動了,他舍棄了自己的獵物,猛地在草甸子上奔跑起來!
這個大家夥的速度極快,幾個起落就已經向玉山江這邊撲過來四五十米!
面對槍口和陌生人類的威脅,一般就算是熊這樣的動物都隻有逃跑,這個大家夥竟然直接沖着自己跑過來了,看樣子是打算把自己當獵物的!
砰砰砰!
玉山将果斷的開了槍,他沉着冷靜,每開一槍都在微調着槍口的方向,哪怕打不着這個大家夥也能保證子彈覆蓋的範圍就在這個大家夥的附近。
吼——
大家夥突然怒吼一聲,這一聲吼叫聲音極大,咆哮着震蕩在山谷中。
哪怕距離還有七八十米,玉山江也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
等他克服咆哮帶來的震撼和恐懼再去觀察這個大家夥的時候,發現那家夥已經轉頭向北面的山石間竄去,玉山江調轉槍口的時候,那個家夥已經翻過山坡消失了。
玉山家立刻從随身帶的挎包裡掏出一把子彈,邊追邊往槍壓子彈,壓滿後推子彈上膛,快速向着剛才那個大家夥經過的方向跑去。
草地上有一滴滴的皿落在狹長的草葉子上,腥氣十足。
這個大家夥中彈受傷了,不然也不可能逃跑。
玉山江猜測,這個北疆虎受傷不重,不然的話也不能逃跑的那麼快。
但是既然打傷了,那對付起來應該會容易一些吧?
玉山江滿懷信心的大步追了過去。
然而當他順着山頭爬到山頂的時候,前面已經沒有了那個北疆虎的影子。
地面上的痕迹很淡,這家夥跑的太快了,一撲一跨四五米就過去了,玉山江努力尋找他的痕迹,然後順着痕迹往裡山走,這一找就是大半天,等找到一片雪衫林子裡的時候,發現這裡苔藓很厚實,一腳踩上去,擡起來的時候苔藓就恢複了原樣。
北疆虎的痕迹在這裡就消失了,皿迹也沒有了,玉山江茫然四顧,不知道怎麼找了。
好不容易打了一槍,竟然被這家夥給跑了。
玉山江心頭的沮喪就别提了。
沒辦法,隻有先回去了。
他爬到了山頂,看了看四周的地勢,然後順着原路返回。
回到半路上,碰到了幾隻在山間跳躍的野山羊,玉山江瞄了一槍,打下來一隻,拖着來到了自己的馬跟前。
那匹馬很忠實的在林子邊上等着玉山江,看到玉山江回來後,打了個響鼻向前走,幾步來到玉山江的跟前。
玉山江把那頭三四十公斤重的野山羊提着上了馬,調頭回了自己的草場。
太陽在西邊的半山中,已經落下了一半,哈裡木正在兩個羊群中間巡視着。
在這高山上放羊也是個輕松活,隻要防備着偶爾出現的狼群,以及不讓這些羊跑到草場邊的林子裡就行了。
這麼大一片草場,可以随意讓他們啃食,對于這些牛羊來說,能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的吃草,簡直是太舒服了。
哈裡木看到了玉山江——急忙揮鞭子給自己的馬屁股上打了一下,小跑着迎了過去。
“怎麼樣?
找到了沒有?
”
“找到了,是一頭挺大的北疆虎,打了幾槍打傷了,但是被它跑掉了。
”玉山江搖了搖頭,“太可惜了!
”
“唉,就是可惜的很啊。
”哈裡木一聽是一頭北疆虎,立刻跟着惋惜起來。
他長這麼大這樣的東西也沒見過幾回,雖然打過一次,但那次也是取巧了,現在想想都後怕。
他已經從李龍那裡知道,這個東西,比兩頭熊都要珍貴!
“既然在附近捕食着獵物,說明這頭老虎活動範圍就在這一片。
”哈裡木下了馬,幫着玉山江開始剝那條野山羊的皮,邊剝邊說道,“我覺得後面肯定還是能碰到的。
”
“這家夥受傷了,行動不便,後面碰到就會比較好打一些。
”玉山江也說,“後面我沒事就在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碰到,碰到的話就把它打下來。
”
大院子裡,李龍正和賈天龍兩個人一袋一袋的檢驗稱量的貝母。
看着那一袋袋幹淨的顆粒飽滿的,大部分都是懷抱籽的優質貝母,賈天龍邊稱邊贊歎着:
“我這兩天去其他縣裡收貝母,然後發現其他幾個縣裡的産量一下子少了不少。
反倒是你這裡不但産量增加了,而且品質也在提升。
這麼好的貝母,我不給你漲點價都不好意思了。
我給你說,像這種清洗幹淨,然後篩選過的貝母顆粒這麼大的,我按七十塊錢一公斤收。
其他的就是原價不變,當然如果有沒有請選幹淨有渣渣的那種,我也會降等,怎麼樣?
”
“那肯定是沒問題,一分價錢一分貨,這玩意誰都懂。
”李龍笑着說。
這些貝母都是他一袋袋檢查過的,心中有那個底氣。
兩噸多的貝母裡面至少有六成以上,是賈天龍所說的那種值每公斤七十塊錢的品質。
按這個價錢算的話,這一次的貝母。
差不多能賣個十四五萬塊錢。
賈天龍拽出來的那一皮箱錢不一定夠。
兩噸多貝母,賈天龍和李龍兩個人連檢查帶稱,花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才算完全搞定裝車。
主要還是關于這些貝母的評級,要是少了那随個大流,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
但這一次量大,優質貝母比較多,李龍是能争取一點是一點。
貝母的質量好,但成本也高啊。
這些貝母的綜合成本到四十塊錢左右,比以往多十塊錢左右。
好在每公斤能賺個三十,雖然比以前的綜合收益略低,但是總體的收益要高不少。
賈天龍把每一等的貝母的公斤數加出來,再按照事先說好的價格,把各等級的價錢總數乘出來,最後彙總。
每一個步驟賈天龍算完以後都給李龍看一看,李龍确定之後,他再算下一步。
“你看這樣加起來的總價,十四萬七千六百二十二元。
”賈天龍用計算器把總數加出來之後,寫在本子上。
然後當着李龍的面再次用計算器一步步摁過來,兩次得到的總數是一樣的。
不怪他謹慎。
這可十幾萬塊錢啊,放在這個時代,對于普通人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老賈,你帶的錢夠不夠?
”李龍開着玩笑,“要不要去取一些來?
或者少拉一些貝母?
”
“我跟你說,我這趟過來就帶了十五萬整,然後你就給我剩了兩千多塊錢,夠是肯定夠了,但如果你那些沒幹的貝母算上,那就不夠了。
”
賈天龍從皮箱裡一沓一沓的把錢數着,兩個人光數這個錢數了将近半個小時。
錢還沒數完,顧曉霞和韓芳就已經回來了。
楊大姐這邊還沒開始做飯,主要是明明昊昊能站能爬,現在已經很調皮了,如果沒有人專人看着,他倆不一定能惹出來什麼禍。
現在兩個小家夥沒辦法放到床車裡了,放進去後,這倆家夥會越獄。
好在食材都是現成的,顧曉霞回來接手明明昊昊後,楊大姐就趕快去做飯。
有韓芳幫忙,中午飯很快就搞好了。
這邊李龍和賈天龍兩個也已經把錢數交接完畢,賈天龍幹脆連皮箱都交給了李龍。
“飯我就不吃了,你這邊也忙得夠嗆,我得趕快把這些貝母拉着去烏城,然後找車皮發到口裡去,不然下次收貝母的錢都沒有了。
”賈天龍對着李龍說,“你覺得我下一次什麼時候過來比較合适?
”
“五天吧,不能再多了。
”李龍想着林業隊的倉庫裡還有一批貝母等着自己去接收,所以就給賈天龍定了一個短的日子,“到時候過來還夠你拉一車的。
”
“好!
”賈天龍應了一聲,坐上車,開着離開了大院子。
李龍也松了一口氣,總算又出貨了。
(下一章會晚一些,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