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花又說謊了。

　　軍營附近的村子裡，的的确确有一個叫做石林村的村子，可是那個村子根本不是在山腳下，而是在隔壁一個山頭的半山腰。

　　李金花之所以說是在山腳下，一方面是故意給真真假假的消息，另一方面是山腳下的村子靠近城裡，一般經濟條件比較好，哪怕把孩子送人了也是個好歸宿，從而能讓汪春玲放棄把孩子找回來。

　　可是李金花怎麼也沒想到，哪怕她說出了孩子的下落，楚月硬是拉着她一路同行，哪怕她受傷了疼得一路痛苦嚎叫，也不放過她。

　　他們一行人到了山下，才發現村子根本不是李金花口中的那個名字，才反應過來是被騙了。

　　楚月毫不客氣，一把抓在李金花簡單包紮的傷口上，逼問她真相。

　　“李金花，你要是再不說實話，這隻手你也别要了！
我楚月說得出，就做得到！
”

　　錐心刺骨的疼痛，在李金花的全身蔓延。

　　她不得不哆哆嗦嗦的，說出村子真正所在的位置。

　　與此同時。

　　宋七聽幾人一路上偶爾的話語，結合衆人凝重的表情，可算是明白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讓陸戰凜連除夕夜都不安甯，大晚上開車出門。

　　“呸！
連自己的孫女都不認，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

　　知道真相的宋七憤怒上頭，對着李金花破口大罵道。

　　時間拖得越久，汪春玲越是擔心，“孩子……孩子她會不會不見？
這麼長時間了，要是她不見了，我上哪裡去找她啊！
”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我們馬上能找到暖陽了。
”

　　楚月緊緊抱着汪春玲，努力安慰着。

　　這期間，楚月擔憂的視線跟陸戰凜在車輛後視鏡裡對視了一眼，哪怕知道所有人都心急，但是雪天路滑，陸戰凜也不敢提高車速，隻能強壓着心急，緩慢行駛。

　　崎岖的山路，一次次的轉彎，很快前面沒有道路，軍車開不進去，幾人隻能從車上下來，一路走着過去。

　　宋七一把将李金花拉了過去，讓她走在最前面帶路。

　　楚月從始至終都扶着汪春玲，将這個纖弱又飽受苦難的女人小心護着，陸戰凜緊跟在她們身旁，打着手電筒，也在必要時候伸手幫一把。

　　“哪一家？
你到底把孩子送去了哪一家？
還不快說話！
”宋七大聲質問着。

　　李金花哆哆嗦嗦，心裡害怕，身上又冷又疼，都快走不動路了，卻不得不前進，努力睜開眼睛看着入夜之後黑漆漆的村子。

　　這個村子沒有通電，農戶家裡舍不得點煤油燈，連一點點亮光都沒有，隻能是靠微弱的月光。

　　“我看不清……看不清……讓我找找……找找……好像是這家……也像是這家……我就來過一趟，還是白天的時候，現在黑漆漆的根本分不清……”

　　李金花左看看右看看，慌張無措，因為她先前的謊話實在是說的太多，以至于其他幾人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

　　去相信一個滿嘴謊言的人，倒不如相信自己。

　　陸戰凜出聲道，“如果是打鐵的，不可能是在村子中間，需要空間生爐子。
”

　　楚月同意陸戰凜的說法，沒有往村子中間走，而是從周邊道路，一家一家的走過。

　　或許真的存在母女連心。

　　當他們從一個落魄房子走過去的時候，汪春玲突然激動了起來。

　　“是這裡！
就是這裡！
暖陽在這裡！
我聽到她的聲音了……我聽到了她在喊媽媽……她在找我……”

　　還沒滿月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說話，更不可能會喊媽媽，汪春玲的話根本無法讓人相信。

　　可是楚月信了。

　　她稍稍閉了閉眼，仔細聽了聽周圍的聲音，“哇哇……”“哇哇……”，竟然真有微弱的哭聲，正是從這個房子裡傳出來的。

　　“這裡有孩子的哭聲，我們進去看看！
”

　　楚月不确定這個哭聲到底是不是汪春玲的孩子，要看了之後才能确認。

　　陸戰凜驚詫的視線從楚月身上掃過，他警覺楚月的聽力似乎特别好。

　　先前汪春玲來敲門，陸戰凜什麼都沒聽到，是楚月先聽到了她的敲門聲。

　　那一次，還能說是陸戰凜因為谷欠望上頭而分了心神，但是此時此刻，在這個安靜的村子裡，陸戰凜依舊沒聽到什麼孩子的哭聲，唯有楚月一個人聽到了。

　　他願意相信楚月。

　　陸戰凜走上前去敲門，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在黑夜裡變得恐怖。

　　敲門聲持續了許久，才有人出來開門。

　　“誰啊？
大過年的不睡敲什麼門？
”

　　随着咯吱一聲，木門打開，從中門縫裡露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臉。

　　男人約莫四五十歲的模樣，因為急匆匆過來開門，還在穿着身上的棉衣，他是打鐵的，幹做體力活，所以身形相當的健碩。

　　隻不過，他身高不高，在陸戰凜的面前，變得不值一提。

　　陸戰凜開門見山問道，“我是附近部隊裡的軍人，請問你家是不是有個小孩？
”

　　門後的男人一聽到小孩，立馬緊張了起來，慌慌張張的說道，“什麼小孩？
我家沒有小孩，你找錯了，趕緊走。
”

　　說着話，中年男人就想關門。

　　但是陸戰凜早有準備，一隻腳先卡在了門縫裡，根本讓對方關上門。

　　“你……你……你幹什麼？
這裡是我家！
”

　　“抱歉了！
”

　　陸戰凜沉聲，眉宇低沉着推開了眼前的木門，率先走了進去。

　　當門打開後，屋内孩子的哭聲逐漸變得清晰。

　　汪春玲在聽到孩子的哭聲之後，變得更加激動，身體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飛快的沖進屋子裡。

　　“暖陽！
”

　　簡陋的房子，家徒四壁，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到處都是黑漆漆，髒兮兮的，顯然是一個貧苦人家。

　　屋子分前屋和後屋，既然前屋沒有，那麼就是在後屋了！

　　汪春玲循着哭聲走到後屋，“暖陽，媽媽來了！
是媽媽啊！
媽媽來了——”

　　楚月緊跟而去，随之看到了黑漆漆的屋子裡，另外有個瘦小的中年女人縮在角落裡，她的懷裡抱着一個襁褓裡的孩子，正在汪汪大哭。

　　這個孩子，就是汪春玲的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