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人呀？
腦袋指定有毛病。
”

　　陸芳芳一邊罵着，一邊撿起了地上的鍋蓋。

　　見上邊沾了一些土，她舀了一瓢水，沖洗了一下。

　　重新蓋到大鐵鍋上，陸芳芳一屁股坐下，生起了悶氣。

　　楊玉鳳對女兒的态度，和小女孩本身的反應，真是有些吓到她了。

　　不用多想，楊玉鳳指定對女兒不好。

　　生下子女，不好好照顧，你說生他們幹嘛？

　　一想到楊玉鳳的愛人還是教導員，陸芳芳更是生氣，連自家都管不好，還教導個屁呀。

　　“不行，等明誠回來了，我得跟他說說。
”

　　陸芳芳暗自嘀咕，随即又有些無奈。

　　都是别人家的事，莊明誠又能怎麼樣呢？

　　“唉。
”陸芳芳就是心疼孩子。

　　看見鍋裡有肉，直接伸手去抓，你說這得饞成什麼樣了？

　　怪不得楊玉鳳連皿沫都要呢，恐怕她連孩子的口糧都節省。

　　陸芳芳越想越生氣，這要是她的孩子，心疼都來不及呢，哪能這樣呀？

　　瞥見鍋底的火不多了，她攥了一把幹草，又塞到了鍋下邊。

　　心中有氣，弄得她燒火都大手大腳的，沒一會鍋裡又煮開了。

　　陸芳芳去屋裡拿了個搪瓷盆子，把鍋裡的骨頭都撈了出來，撈了整整兩大盆。

　　此時盆裡的牛骨頭冒着熱氣，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

　　“芳芳妹子？
芳芳妹子？
”

　　“誰？
誰在說話？
”陸芳芳吓了一哆嗦。

　　“我啊，楊玉鳳，芳芳妹子，這下骨頭煮好了吧？
你看能不能給我兩根，孩子非吵着要吃。
”

　　陸芳芳循着聲音，扭頭看向了西邊的牆頭。

　　她隐約看見牆後有半個腦袋，正努力往自家院裡望着。

　　陸芳芳：“……”

　　“芳芳妹子？
你說句話呀？
不是我饞，真是孩子想吃。
”

　　楊玉鳳站在椅子上，使了吃奶的勁，用力趴着牆頭。

　　陸芳芳：“……”

　　家屬院的牆都不高，她琢磨着以後一定要弄些碎玻璃，插在牆頭上，省着有人扒牆頭。

　　就當楊玉鳳不存在，她端起滿盆的牛骨頭，大步走進屋裡。

　　“芳芳妹子？
芳芳妹子？
”

　　楊玉鳳頓時急了，可不管她怎麼叫，屋裡都沒有動靜。

　　聞着濃郁的肉香味，她頓時就沒力氣了，直接從牆頭上跌了下去。

　　“吧唧。
”

　　楊玉鳳摔了一個屁股墩。

　　見兒子、閨女都圍在身邊看着，她頓時沒好氣道：“沒肉，她小氣不給，還看什麼呢？
趕緊拉我起來。
”

　　倆小孩很是失望，兩人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往屋裡走。

　　“哎？
你們這倆沒良心的，老娘真是白生了你們，倆死孩子，沒一點用。
”

　　楊玉鳳罵罵咧咧，揉着屁股自己爬了起來。

　　一瘸一拐地進了屋，她拿了一棵白菜，就準備做晚飯。

　　正好盆裡還有點皿沫，今晚上炖白菜算了。

　　之前她還想着在陸芳芳那裡混一頓好吃的，誰成想那小丫頭一點面子都不給，早知道她就早點炖上了。

　　……

　　“真是沒皮沒臉。
”

　　陸芳芳豎着耳朵聽了一會，直到隔壁安靜了下來，這才撇了撇嘴。

　　端坐在燈光下，她拿着刀，剃起了牛骨頭上的肉。

　　肉攤上的師傅，已經把牛骨頭剃得挺幹淨了。

　　可等煮開以後，陸芳芳在牛骨頭的犄角旮旯裡，還是發現了些小肉塊。

　　拿着菜刀，她細心的把兩盆骨頭，又都剃了一遍。

　　剃下來的小肉塊，足足裝滿了一個搪瓷小盆子。

　　陸芳芳估摸着，起碼有個一斤多，她頓時有種賺到了感覺。

　　骨頭裡的骨髓，也讓她拿着筷子，全都扣出來了，這樣再煮的時候，牛骨油能快點出來。

　　把骨頭和骨髓，重新放進大鐵鍋裡，繼續熬煮。

　　過了一會，她拿着勺子，攪拌了一下，發現湯已經很濃郁了。

　　回屋拿了一個碗，陸芳芳舀了一碗骨頭湯，接着回去抓了一把剛剃下來的牛肉。

　　看着櫥櫃裡的香菜，她強忍着饞意，最終還是沒有動。

　　隻撒了一點鹽，别的什麼都沒放。

　　陸芳芳看着眼前的牛骨湯，暗自咽了口唾沫，身體的感覺告訴她，自己如今很需要這碗湯。

　　低下頭，她喝了一小口。

　　“唔。
”

　　湯有些黏稠，很膩，陸芳芳咽下去後，卻露出了一副幸福的表情。

　　拿着筷子，她又嘗了一下牛肉。

　　嚼了幾口，陸芳芳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牛肉裡隻放了點鹽，除了本身的香味，沒别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餓了，陸芳芳感覺這個年代的牛肉，要比後世的香。

　　喝光碗裡的牛骨湯，她出去又舀了一碗。

　　兩碗牛骨湯下了肚，陸芳芳隻覺得渾身舒暢，整個人懶洋洋的。

　　此時天已經全黑了下來，她走到院子裡，往鍋底塞了幾根結實的木柴，讓它慢慢燒着，她轉身回去睡了。

　　半夜的時候，陸芳芳起來了一趟。

　　她拿着手電筒，照了照，發現鍋底下的柴火已經燒完了，還剩下點火星子。

　　掀開鍋蓋，當初滿鍋的牛骨頭湯，此時還剩了一小半，骨頭也煮得酥脆了。

　　陸芳芳打着哈欠，撈出了鍋裡的骨頭，接着便又去睡了。

　　……

　　“喔嗚喔。
”

　　“砰、砰、砰……”

　　“芳芳妹子？
芳芳妹子？
”

　　天剛蒙蒙亮，陸芳芳躺在床上，正酣睡着呢，就被敲門聲驚醒了。

　　穿好衣服，她走出去一看，隻見楊玉鳳瞪着倆大黑眼圈，站在門外。

　　“大清早的，你幹什麼呢？
”

　　陸芳芳打了一個哈欠，整個人還帶着起床氣。

　　楊玉鳳多看了陸芳芳幾眼。

　　這才一晚上的工夫，她突然發現陸芳芳的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整個人流光溢彩的。

　　‘肯定是吃肉吃的。
’楊玉鳳暗自嘀咕。

　　聞着隔壁的肉香味，她可是一晚上都沒怎麼睡着。

　　“不說話，我可關門了。
”

　　瞧見陸芳芳不耐煩地樣子，楊玉鳳讨好地說道：“芳芳妹子，你不是說要請大家夥喝牛骨湯嘛？
我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過來幫幫忙。
”

　　說着，楊玉鳳直接擠進了院子。

　　“嘁。
”

　　陸芳芳撇了撇嘴，根本就不信。

　　不過楊玉鳳要幫忙，她也沒拒絕。

　　院子裡的大鐵鍋底下，還有些沒燒盡的木頭，楊玉鳳蹲下就要燒火煮湯，陸芳芳連忙叫住了她。

　　去屋裡找了一個大罐子，她拿着鏟子走到了鐵鍋前。

　　在楊玉鳳疑惑的目光中，陸芳芳掀開了鍋蓋，隻見鍋裡一片白汪汪的膏狀物，就跟個鏡面一樣光亮。

　　“嘶……”

　　楊玉鳳倒吸了一口涼氣。

　　“媽呀，這……這……”

　　她瞪大了眼睛，指着鍋裡的膏狀物，驚得說不出話來。

　　牛油！
一鍋的寶貝牛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