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馮祎凡挂完水,天已經黑了。
外頭大雨傾盆,楊錦川想着等會要回甯市,定了藥膳來醫院和馮祎凡湊在一張病床上吃。
兩人你來我往的打趣,互損對方好不厲害。
盡管小姑娘和楊錦川鬧騰得厲害,也是時不時的側過看向徐骁湳。
楊錦川把這樣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也不點破,任由馮祎凡繼續心不在焉的和他聊天。
徐骁湳似乎胃口不大好,平日最愛的鳗魚飯,眼下也沒扒幾口。
他放下盒飯,看了已經吃得幹幹淨淨的兩人,抓起外套說了聲:“走吧,回家了。
”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楊錦川開車。
徐骁湳坐在副駕上,把後座留給馮祎凡。
小姑娘剛剛在醫院大門等車,還是被雨淋了半濕,此刻在後座上細細的擦着頭發,和身上的衣服。
楊錦川開了暖氣,意圖找話題緩解氣氛,馮祎凡起先還搭着話,到最後也是困到不行,直接倒在後座上睡得香甜。
從菩市到甯市的路程最快也要四個小時,楊錦川這會兒不趕時間,心大的慢慢開。
他一邊欣賞着雨夜,一邊看着副駕上一直在假寐的徐骁湳,心裡盤算着,不說話安安靜靜的聽歌開車。
楊錦川感慨着,他這公子哥的身份,上哪兒去都是别人伺候的主,怎麼到徐骁湳面前,盡是大内主管呢?
他搖搖頭,暗罵自己真是奴性。
好不容易到汽車休息區,楊錦川尿急,和徐骁湳打了招呼下車去。
等到楊錦川回來的時候,隻見徐骁湳開着後座車門,他那麼高的一個人,彎着腰查看馮祎凡的情況。
顧不得後背、下半身全都泡在水裡。
楊錦川心想不好,沖過去,打開另一邊的車門。
果然,馮祎凡這會兒臉紅極了,楊錦川根本用不着拿手去試體溫,就清楚她開始發高燒了。
“怎麼辦?
估計是上車的時候淋到雨,傷口發炎了。
”
徐骁湳托起她的後勁,自己拿着抱枕墊在腿上,在小心翼翼的把馮祎凡放在枕頭上。
做完這些,他擡頭見楊錦川依舊站在車門旁淋着雨,不悅的說道:“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
”
有人後知後覺,爬似得上了車,然後拼了命的加速往前開。
原本是兩個小時的路程,楊錦川硬生生的開成了一個半。
車剛停穩在醫院大門,一早收到通知等候的醫生們幹淨利落的把馮祎凡送進了急診。
楊錦川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看着不發一言的徐骁湳,臉上帶着疲憊,問道:“現在已經在甯市了,她現在的情況我們得給她家裡人打個電話吧?
”
“給誰打?
”徐骁湳皺着眉頭看他。
雙眼泛着寒意,和以往楊錦川認識的判若兩人。
“馮祎凡……不是還有個母親嗎?
雖然不是親……”楊錦川小心翼翼的開口,隻可惜話沒說完,就被徐骁湳打斷,“你認為,一位負責任、疼愛孩子的母親,盡管不是親生的,會在孩子離家将近一個星期裡,一個電話都沒有嗎?
”
楊錦川努努嘴,還想說什麼。
隻是,徐骁湳完全不給他機會,“還記得公安大學犯罪心理的老裘嗎?
”
楊錦川點點頭。
“他說了很多關于馮祎凡的優點,當然,我隻記住了兩點。
一是她的能力;二是她是領養來的孩子。
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她自己。
過去那些年,不論馮鎮在不在,她都在努力讓那位認可,隻可惜,那位從來沒有把她放在心上過。
”
楊錦川突然明白了什麼。
“所以,當我們都在罵利炎的時候,馮祎凡才會覺得他可憐。
因為在馮祎凡心裡,利炎比她好。
利炎雖然一直被人打壓,得不到認可,但是至少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
好的,我懂了。
這個電話,我不打了,不打也罷。
”
“嗯。
”
一個小時後,馮祎凡從急診室出來,小姑娘面上還有不同尋常的紅潤,雙眼緊閉,沒有半點人氣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徐骁湳很擔心馮祎凡,找了借口把楊錦川趕走,自己留下來守夜。
馮祎凡半夜有清醒過一段時間,嘴裡鬧鬧叨叨要喝水,如願以償後又昏睡了過去。
一整晚上的溫度,反反複複的讓人好不擔心。
臨近天亮,徐骁湳見她燒退了,靠着椅背合上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菩市那邊,司徒千和秦序的辦事能力很好,兩男人很難得的特别默契,有人負責簡報,有人負責資料,很快案子敲定下來。
利炎認罪,關于他那位很有背景的父親,原先還小動作良多,到最後竟然一點聲息都沒有。
辦完事後,兩人趕回甯市,在楊錦川的囑咐下,都默契的不給瞿敏打電話。
讓馮祎凡在醫院,安安心心的養傷。
馮祎凡一發燒,就是連着三天。
這三天可真是苦了司徒千幾人輪流來守夜,徐骁湳帶着小徒弟複職後,留下司徒千,他自己公務加身,再加上還有利炎母親那起時間久遠的案件要辦,幾乎一整天下來都見不到人,好不容易晚上他趕來的時候,湊巧馮祎凡又睡下了。
這三天,馮祎凡反反複複的燒着。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身上那些炎症全都退了下去,隻不過她連着幾天發着燒,一下子消瘦不少,臉色一點也不好看。
“好些了嗎?
”司徒千一大早來到醫院,帶上了自己親自熬的湯水,正倒出來放涼準備喂她。
馮祎凡這些天睡得有些懵,“今天感覺很不錯,等會推我去樓下曬曬太陽呗,我都發黴啦。
”
“行,先把湯喝了。
”
她乖乖的照做,然後坐在輪椅上安分守己的讓司徒千推他下樓。
回去的時候,司徒千帶着她重新去做了檢查,馮祎凡的恢複得很好,肋骨上的傷口好得差不多,連帶身上那些炎症也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小姑娘很是開心,隻不過這次,她不在強烈要求要出院,倒是讓司徒千神奇。
結果,醫生像是看穿了馮祎凡那點小心思,笑着說道:“要出院也是可以的,虧得這幾位哥哥,才讓你小腿骨上的淤青散得特别快,現在燒退了,你隻要按時吃藥,多補補身體,很快能好全的。
”
“那你的意思是,我能出院了?
”馮祎凡雙眼放光。
“可以,最後在觀察一晚,明早在辦理出院吧。
”
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馮祎凡開心極了。
一心期待着明天的到來,連楊錦川特意買了她最喜歡吃的豬扒飯也不放在心上,就連特意來看她的周叔,也被冷落在一邊。
倒是楊錦川,見司徒千一直沉着臉在思考問題,好奇的問道:“你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
“嗯,剛剛醫院說祎凡腿上的淤青散得特别快,我在想,是不是你們守夜的時候,都有幫她散瘀。
”
楊錦川否認,“我可沒,盡守着呢。
反正守夜的就咱們四個大老爺們,不是你我,準能是秦序和老徐吧?
在說了這不是壞事啊,馮祎凡早些好,我們幾個就能早點解放。
我可不比你們,鼻子底下一堆事兒等着我去辦呢。
”
話落,司徒千一臉鄙夷的看着,常常打着探望病人名号,實則來醫院摸魚打诨的楊錦川。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的楊錦川,轉身進了病房裡,逗着不愛搭理人的馮祎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