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凝之不假思索地答道:“正是。
這本就是我一直以來的夙願,此次下山走了這一遭,更堅定了我修道的信念。
此次回山之後,便不會再下溪雲一步,梁公子,我還要和張笑風他們碰面,就此别過了。
”
說完,慕凝之朝梁博颔首緻意,便走過梁博身邊,梁博心潮澎湃,轉過身來喊住她:“慕姑娘,我知道你心意堅決,隻願求道,但是你真的甘心自己大好年華,就全都付與青山白霧?
這紅塵繁華,當真就都留不得你一點心動?
”
他說道這裡,不禁往前邁出一步,接着說道:“就沒有一點讓你留戀的地方?
”
慕凝之站定了,她微微回頭,沉默不語。
梁博的心激越地跳着,他期待着那個自己都不相信會發生的回答。
“應該是沒有。
梁公子,保重。
”
言訖,慕凝之頭也不回地走了,梁博呆立原地,平時口若懸河的他,此時雖有滿腹的話想說,但是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隻是孤立回廊之中,目送着秋風卷走黃葉與慕凝之的背影。
慕凝之來到前廳,隻見張笑風和李元康都在,于是上前又交談叮囑幾句。
最後,慕凝之說道:“方才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那麼我走了。
”
李元康說道:“那等我們回山上複命,再去丹霞峰找你叙舊。
”
慕凝之微微搖頭,淡淡說道:“這次回去,我會向師父請求進入丹霞峰密室閉關修煉,此次不入開天之境,便不會出關。
”
張笑風一驚,說道:“開天之境?
我師父說過,他從歸仁之境開始,曆練平陽與聚神後,迎來亂死道劫,經曆九死一生,才進入開天之境,而這一切,他用了近四十年。
你難道要數十年間一直閉關?
”
慕凝之點點頭:“正是如此,修道之人,不正是要以此為本麼?
待我開天之境有所成,再于丹霞恭候諸位前來一叙。
”
張笑風與李元康俱是默然無語,在一方鬥室中閉關數十年,對于一名妙齡少女來說,是何等殘忍之事?
張笑風喉頭顫抖,想說什麼,但是卻說不出。
慕凝之又說道:“那麼來日再見,我先啟程回山了。
”
她朝二人一拱手,轉身朝大門走去,李元康追過幾步說道:“我們去送送你吧。
”
慕凝之回頭搖搖頭說道:“不用了,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此去不過短短數十寒暑,終有得見之日,又不是生離死别,何必囿于一時之離緒。
”
說完,慕凝之朝二人一點頭,轉身繼續朝大門走去。
大門處已有仆役牽着白馬等候,見慕凝之過來,便将缰繩交于她。
慕凝之謝過仆役,牽着白馬出了梁府大門,沿着街巷緩緩而行。
此時大街上秋風蕭瑟,沿街店鋪大多仍是閉門歇業,看起來隻剩一片蕭條,全然沒有當時一行人初到京城時所見的繁華景象。
原來繁華盡處,仍不過是落寞而已。
慕凝之心中暗暗歎息一聲,信步往城門方向前行,走了許久,忽然聞到一陣豆漿香氣,于是轉過彎來往前一看,卻是一家熱氣騰騰的粥鋪正開門營業。
這家掌櫃,此時還敢開門營業,倒是有幾分膽量。
慕凝之早上并未在梁府用早膳,此時腹中正有些饑餓,于是便走過來将馬拴在一旁,尋個座坐下,向粥鋪掌櫃買了一張面餅,一碗豆漿,慢慢吃了起來。
正吃着,忽然旁邊一個稚嫩童聲響起:“爹,我想喝豆漿。
”
随即一人笑道:“好好,你乖乖在這做好,爹這就給你買。
”
慕凝之覺得這父女二人的聲音很是熟悉,轉頭一看,原來是凝思閣的掌櫃和他的女兒綠翹。
綠翹一見到慕凝之,拍手嬌憨笑道:“爹,爹,你看是仙女姐姐啊!
”
掌櫃回頭一看,忙過來作揖道:“居然在這裡巧遇恩人!
”
慕凝之忙說道:“掌櫃太客氣了,那是我修道之人分内之事,無需多謝。
”
但掌櫃仍是千恩萬謝,然後和綠翹一起坐了過來,那綠翹甚是喜愛慕凝之,乖乖坐到她的身邊,雙手捧腮望着慕凝之,嘻嘻而笑,甚是可愛。
慕凝之忍不住輕輕撫摸她的頭,心中甚是奇怪,京城如此形勢,這掌櫃居然還敢帶女兒出門,于是開口問道:“小綠翹,你今日這麼早便起身,和你爹是要去哪裡啊?
”
綠翹答道:“今日我和爹要一起去城外,去瞧我娘親。
”
慕凝之一愣,問那掌櫃道:“你妻子不和你們同住?
還有這城中如今還沒太平,帶着綠翹出門方便麼?
”
那掌櫃一聲歎息道:“恩人你不知,這孩子命苦,從沒見過她娘。
隻因當初她娘生她時難産,從此便去了。
今天是她娘的忌日,聽說城門也開禁了,所以便起早帶她去祭拜。
”
綠翹卻昂起頭,很認真地說道:“爹,你錯了,我見過我娘,她經常來我夢裡帶我玩,還給我好吃的。
”
孩子的回答讓掌櫃甚覺辛酸,他伸手摸摸綠翹的頭,沒注意到慕凝之卻已經出神。
慕凝之拿着面餅,卻忘記了吃,隻是呆呆想着:人生于世,自有父母。
可是我慕凝之是父母,卻在何處呢?
一想之下,自是心潮難平,思忖道:眼下手中已經有了一條線索,若是追查下去,應該會有收獲,隻是修道一事又該如何呢?
她左思右想,竟是不能自己,暗道:此次回山,閉關是一定要做的事,再等出關,已是數十載之後。
到了那時,隻恐怕許多當事人早已不在人世,若是再想追查,自然是難上加難,幾無可能。
自己眼下便在京城之中,倒不如先将玉佩這線索徹查下去,待找出生身父母後,再回山上修道。
不然,始終有這麼一個心結在兇,修道之時,也定然難以全神貫注。
打定主意之後,慕凝之又想道:這件事,自然不能再讓任何人知道。
隻是這玉佩居然與大燕開國皇帝有關,若我自己來查,卻又該從何查起呢?
想了半天,慕凝之一籌莫展,毫無頭緒,又思忖道:梁博倒是認識不少朝中人士,找他打探的話,應該會有點收獲。
隻是如今實在不想再讓别人知曉此事介入其中,也不想被人發覺自己其實未離開京城,否則便尴尬了。
思來想去,慕凝之心中暗道:看來,唯有去找那個人幫忙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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