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
”容胭有些怔然地開口。
“一個你想去的地方,一個我們曾經約好了的地方。
”
容胭愣住,回憶突然就湧進腦海,她都快忘記了,沒想到傅深卻還記得。
其實,這樣也好,四年之前的離别,讓她所有對未來的向往都徹底破碎,直至今日,回想起來,就像是老傷,一動就疼。
也許,這一次,這塊老傷就會治好了。
他們去的地方離昆城很遠,坐上飛機,下了大巴,在坐上拖拉機,輾轉旅途之後,最後終于停在一條寬廣而又寂靜的大河之前。
河邊沒有碼頭,可卻有一條做工有些粗糙的橋梁,橋梁是用石頭壘的,石頭的顔色不一,不像是工程修建的,橋身狹窄,隻能供一人行走,看上去有些不安全,隻是除了這座石橋,似乎就沒有其他的路能過橋了。
傅深蹲下身子,“來,我背你過橋。
”
容胭垂下眼簾,微微搖頭,“這個橋太窄了,我怕你背着我,過不去。
”
“能不能過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
傅深輕笑,就将她背在了自己背上,沿着橋的起點,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彼岸。
河水湍急,容胭也不敢掙紮,而原本看上去不安全的石橋,沒想到卻很牢固。
“你知道這座石橋叫什麼嗎?
”
“叫什麼?
”
容胭有些心慌地看着他沉穩的步子,開口問道。
“雲橋。
”
傅深看着越來越近的彼岸,唇角緩緩勾起輕微的弧度。
雲橋?
這就是雲橋?
她感受着傅深寬闊而又溫暖的背脊,腦海裡卻和記四年前那個年輕張揚的男人重疊。
“容胭,我這麼好的男人,你就真舍得錯過?
”
“你還叫好男人?
那個為了自己老伴過河方便,花十年時間一點一點地造一座橋,還把那座橋的名字用老伴的名命名,這樣的男人才叫好男人,聽說,隻要能和喜歡的人一起過橋就能相守一輩子,哎,隻可惜那座橋好遠,不然,我真的想去看看。
”
“那我們明天就去。
”
隻可惜,那天之後,她就被驅逐到了昆城,這一晚,就是四年的時間。
傅深靜靜地背着她,目光卻堅定地注視着前方,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着。
容胭的視線落在彼岸,視線漸漸模糊。
隻要走過橋,就能相守一輩子。
“傅深,我們回去吧,事到如今,不合适。
”
男人的身形一僵,嗓音像是被灼燒過般暗啞,“這條路,不好轉身。
”
也許是橋真的很窄,又也許是他的嗓音太過沙啞,容胭終究是沒有再說話,直到抵達河的對岸。
老夫妻住的房子在河對岸不遠處的山坳裡,一片茂密的山林隻有一座低矮的土房子,但房子前面的地面卻被修繕的很平整,院子地上曬着玉米粒,有一群麻雀在上啄食,見人來了,也不怕。
“到了。
”
傅深把她放下來,牽着她的手就走了過去。
屋門口拴了一隻黃狗,見到傅深,親昵地撲了過去,像是久未見面的老友。
“你來過這裡?
”
“嗯。
”傅深點頭,摸了摸大黃狗的頭,“四年前第一次來,以後每年都來這看看爺爺奶奶。
”
“你,”容胭想問他為什麼每年都要來一次,可話到嘴邊,卻像是被卡在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口。
屋内的陳設很簡單。
大約六十平米的房子,一眼就能望進主卧。
一張古樸而簡單的雙人竹床,兩個枕頭相依相偎地靠着,被子疊的整整齊齊,而其他的房間,也都是幹淨而整潔。
客廳裡,擺設着一張用竹條編的圓桌,和兩張編制藤椅,兩個搪瓷杯,一個溫水瓶。
“這個點,奶奶應該在山裡摘野菜,你等等,我先給你倒點水喝。
”
“好。
”
容胭點頭,望着傅深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了有一次他帶着她到山裡去摘野果,結果山裡突降暴雨把兩人困住。
那一晚,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山洞避雨,傅深把手都紮破了才把火生起來,那天夜裡很冷,可他卻把外套給她穿,說着男人不怕冷,硬是強撐着一夜沒睡,不停地往火堆裡加柴火怕她冷。
那年,她才十二歲,他十五。
等傅深燒好熱水從廚房裡出來時,容胭已經靠在藤椅上睡着了。
這一次,她的眉頭沒有皺着,甚至唇角還帶着笑意。
他走過去,脫下身上的沖鋒衣給她披上,夕陽的餘晖就這麼溫暖地照在兩人的身上,在地上映照出相依相偎的身影。
傅深靜靜地看着地上的影子,然後拿出手機,将這張畫面永遠地定格。
天快黑的時候,奶奶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