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金秋隻好悶悶答道:“五諸侯互相擴張,想當天下帝魁,承繼天命。
可是,天命在周。
”
老者笑道:“天命在哪,老夫管不着。
老夫隻知道,擔其任,承其重。
老夫身為大唐布政使,會傾邊境之力去支援敵對嗎?
真是可笑。
”
“前輩,您的身份田某理解,可是您手中擁有的是三苗神教的令牌。
按照周祭古法,持此教令者,應遵循法禮,虔誠拜教。
跟朝政無幹。
難道,您的那位故人托神教之重,你都不去承擔嗎?
”
田金秋說完,眼前缭亂,老者如輕風,抵在面前,仿佛整個畫面跟環境都發生了扭曲,看樣子,老者要把畢生之氣勁一股腦兒壓制在田金秋的身上,将其壓的粉身碎骨。
“你是跟老夫談條件嗎?
”
田金秋面色不改,身骨卻發出瘆瘆的冷汗,他堅持說道:“不敢,田某隻是奉命行事,而且說的句句屬實。
”
老者放松氣機,快言快語的問道:“那你該說說,齊王那個小東西需要老夫為他做什麼?
”
田金秋隻好一五一十的把齊王所托之事,盡相告知。
他說道:“是這樣的,河洛暴亂。
光祿侯上官羽起兵謀反。
朝堂無奈之下,派拱衛京畿的龍騎軍南下逃匿。
如今,宗周空虛。
以皇後為首的常勝侯姬伯服于今日五更時分,帶領二十萬大軍,氣勢騰騰的趕去宗周了。
他們要廢了平王,也會廢了失去了禁軍大權的齊王殿下。
”
“哦?
竟有這樣的事情?
那老夫為何不知啊?
”
田金秋說道:“事發突然,光祿侯反叛,也不過兩日。
如今他已經連下大周七座城池,估計……估計現在,都已經打到宗周了。
”
“叛軍有多少人?
”
“有三十萬之衆,沿途收編綠林豪傑,地痞強盜,還有降兵,戰火延續,估計會有五十萬之多。
”
老者捂着下巴,目光明晰,歎道:“五十萬叛軍對上傾朝的龍騎禁軍,那是你死我活的厮殺,到了最後,一個窩裡鬥,就損失大周六十萬軍力啊。
”
“前輩既然如此想,也應該知道常勝侯的意圖了吧?
我趕路至此,特地到東軍大營外打探了一番,田某親眼所見,常勝侯親率二十萬大軍,直奔宗周。
到時候,厮殺到最後的叛軍跟龍騎軍在鎮守東大營的肅邊大軍面前,幾無可戰之力。
宗周就被常勝侯跟威後掌控了。
”
老者道:“不錯,分析的在理。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其實,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夫還真應該高興高興。
”
聽到老者幸災樂禍的話,田金秋也不敢發怒。
繼續說道:“前輩,齊王殿下這次派我來,就是想懇請您派兵相助。
”
“哦?
怎麼個相助法啊?
”老者淡然問道。
田金秋說道:“前輩掌握大唐三十萬大軍。
若是率大軍攻打大周東大營,常勝侯必定班師回援,他不會放棄自己賴以生存的老巢的。
”
“就是這麼簡單?
這就是齊王想出來的辦法?
呵呵,呵呵……”老者目光中閃爍不悅的光點。
他身為布政使,又是大唐中獨霸一方的行軍大總管。
軍事方面的事情,他洞若觀火,了如指掌。
田金秋的說法,讓他覺得稚嫩至極,也頗為憤怒。
老者憤怒的是自己被當槍使。
為何這麼說?
老者心知肚明,圍攻大周東大營,常勝侯是要回援沒錯。
那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照樣不是,叛軍跟禁軍殺到最後一人,以雙方慘敗告終?
唯一不同的是,宗周城跟大周境内已經不存在皇權的影響力罷了。
再說,即便上官羽不叛亂,大周的周平王還有影響力嗎?
沒有!
叛軍跟平叛之間的鬥争,兩敗俱傷。
實質意義上來說,當龍騎軍全部滅亡的時候,大周就徹底亡了。
因為,大周朝内早就分崩離析,各自為戰。
沒有一個人是為了周平王。
即便是有,也是為了打成自己的目的跟利益。
這就是為什麼,齊王擁有禁軍,卻遲遲不拿威後開刀,勤王救駕。
威後手握大權,卻遲遲不對禁軍出手,取而代之的原因。
他們誰都不願意承載流言跟負面影響,都想這彼此牽制,借助外力來打破僵局。
更不會直接正面撕破臉,決一死戰。
那是失敗者才會玩的遊戲。
老者很清楚,他出兵施加壓力,其實是幫助齊王争取了一個喘息之機。
至少,唐帝國的士兵給東大營施加的壓力越大,宗周就越平衡。
而一旦,東大營壓力減輕,常勝侯再率兵挺進宗周,齊王跟舊朝元老,大勢已去。
即便常勝侯不去,還有關内侯。
齊王的确是被逼到了危險的境地。
老者想到這兒,突然問道:“以齊王的能力,為何他會放棄龍騎軍的軍權呢?
”
田金秋答道:“齊王以此來對陛下表明自己的忠誠。
”
老者又笑了,這一次他笑的很直白。
他說道:“一個掌握了禁軍多年的王爺,會在為難的時候,把軍權交出?
太公的後人,有那麼傻嗎?
不過,依老夫看,他在很大程度上,還不配成為太公後裔。
任何事情,想得太多,終歸無法成事。
你當老夫不知,他想要廢帝自立嗎?
老夫這個忙,是不會幫的。
”此言一出,田金秋冷汗浸袍。
田金秋身為齊王府的管家,他何嘗不知齊王的意圖。
他知道,齊王在下一盤很大的旗,包括眼前這位手握大唐精銳,還有三苗古神教令的人,都在齊王的計劃當中。
事已至此,接下來的任何一步都不能走錯,否則全盤皆輸。
而老者舉步要走,田金秋更是急不可耐,他跑上去,咬牙說道:“十五城,齊王殿下能付出的隻有這麼多了。
”
老者頭也不回,道:“二十城,老夫借他三十萬大軍。
”
田金秋已是大汗淋頭,咬着後槽牙,跺腳喝道:“行,事成之後,再來分割。
”
老者似乎渾然不怕對方會放他鴿子,轉身,朗聲笑道:“後生可畏!
”
田金秋可沒有時間,他取出一本玄鐵寶典,焦急的說道:“前輩,這是條約,您簽字後就能生效了。
到時候齊王殿下會跟您在這兒交割。
您就先派兵吧。
”
老者接過條約,看都沒看,直接禦氣将那玄鐵約殿震為齑粉。
旋即,冷冰冰的說道:“老夫向來不喜歡簽字,說好了就是定了。
老夫也不怕他反悔!
前方五裡有一座城,你去城中提兵吧。
這是老夫的兵符。
”
田金秋小心翼翼的接過兵符,他看來看去,一臉蒙圈的說道:“這……前輩,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雪原,哪有城池?
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
老子無奈一笑,伸手指道:“難道那不是嗎?
”
田金秋看去,更加迷茫了。
他唉聲歎氣的說道:“那是五裡?
我看那是海市蜃樓,至少在萬裡之外。
我去提兵,到時候一切都完了。
”
老者長袖翩翩,随風一擺,田金秋隻看到眼前五光十色,所有的光彩都彙集到老者的身上,然後慢慢的淡泊,以至于全部消失。
一片草地,一匹白馬。
田金秋此時就騎在自己的馬背上。
而他的面前,依稀看到城池的輪廓。
豁然一驚的田金秋,此刻是心驚膽顫,他忍不住的尖叫道:“原來,我一直活在幻境之中?
”
老子笑着,轉身離去,隻有他的聲音,回蕩在草原之上。
“從你看到草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進入了屬于老夫的世界!
就此别過,好自為之!
”
……
潼關城,投降過來的叛軍,被姬長空安排在城東廢棄的軍營中。
這讓一部分人頗有微詞。
天色剛剛臨近,一座營賬外,鬼鬼祟祟的竄出十幾道黑影。
為首的那個人,是監軍的随從,名叫馬魁。
監軍被殺的當時,馬魁也不敢吱聲,可是他發現,那些想要返回的人,都乘坐舟楫安然離開後,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
他找來幾個心腹士兵,許諾給他們高官厚祿。
趁着夜色,為監軍報仇,然後帶着叛徒的首級回去請功诰命。
斬殺監軍頭顱的那個士兵說住的軍帳已經被他們摸清楚。
馬魁跟麾下士兵摸上去的時候,忽然軍營中傳出陣陣得意的笑聲,周邊營盤沖出了五道色彩各異的光影。
馬魁見勢不妙,先要率先沖進去砍殺仇敵為監軍報仇,孰料,大地聳動,土肥圓一把就将他拽入地面,讓其窒息而亡。
其他人來不及大叫,便被光環纏繞。
直接卷到半空,化作一片猩紅的皿魚,灌溉大地。
一系列的舉動,僅在眨眼之間完成。
周邊營盤中的其他士兵,全然未知外面發生的情況。
五兄弟收拾了殘局,紛紛朝着城頭上的閣樓趕去。
姬長空在将府裡面,就聽到了五人哼哧哼哧的笑聲。
“小王爺,事情都弄好了。
”五人齊齊拜谒,對姬長空極為敬畏。
金炮天又道:“對了,王爺。
今天那個郡守詢問關于你的身份。
我跟他說了,您是魯王,地位比他尊貴多了。
”
土肥圓笑道:“小王爺,你真是神機妙算啊,你怎麼就知道叛軍之中會有亂者?
”
姬長空露出神秘的笑容。
五人緘默不語。
半晌後,姬長空一字一頓的說道:“勞心者,制人。
勞力者,受制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