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口的鄒老頭子跟鄒母打斷了正在秀恩愛的兩個小年輕,再不阻止就要出大事了。
鄒文房兩人聽到外面的咳嗽聲,一下子就彈開了,跟乖寶寶一樣,站到了兩個老人面前,低着頭。
兩個老人也是聽到了剛剛巨大的聲響被驚醒的,陳詩蓮剛剛說給鄒文房聽的那些話,他們都知道了。
“你們都來書房,我有事跟你們說。
”鄒老頭說完,就跟鄒母先走了。
鄒文房跟陳詩蓮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笑,并肩走了出去。
兩人都情不自禁地把手牽到了一起,往書房走去。
到了書房鄒文房還不肯放開陳詩蓮的手,陳詩蓮也隻好低着頭,任由他牽着了。
兩個老人看到這兩孩子進展這麼快也是樂見其成,滿意地點點頭。
“咳咳,你們都快成親了,我們兩個老人家也管不了你們那麼多了,反正你們自己注意節制就好了。
”鄒老頭看着那兩個小的都當縮頭龜了,也不好繼續說下去了,就換了個話題,“你們晚上說的事我們都聽到了,其實這個也不是什麼秘密,隻是雪惠跟文房的三個姐姐怕我這老頭子承受不住喪子之痛,就從來不再提了。
其實這沒什麼的,老頭我這這幾十年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何況我根本不相信他們已經死了。
”
鄒母這時候也是開口了,“老頭子,你怎麼就這麼倔呢?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一點音信也沒有,就留下那些筆記本。
你說你不信他們死了,可是你從來不敢看那些東西一眼。
你自己說,你是不是也非常心痛?
”
說着說着鄒母楊雪惠就自己哭了起來。
“文房你們知道嗎?
噩耗傳回來的那幾天,你爹他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也不吃飯,也不搭理人。
這老頭子原本就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夜間白頭發就多了起來。
我跟你幾個姐姐看着他那樣,别提心裡多傷心了。
”
鄒良食也是疼媳婦的,捉住鄒母的手,輕輕拍了拍。
可是他的嘴上還是說着:“好了,好了,你是不是想我在兒子和兒媳面前哭出來啊?
”
兩個小的看老頭子闆着臉,也不敢多說話,靜靜地聽着。
鄒母也是破涕為笑,她想起了鄒良食年輕的時候就能文能武,人又幽默,被自己撿了便宜,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非常幸福的女人。
可是那個噩耗毀了美好的一切。
那段時間,在家裡老頭子直接就變了性子,明顯就是被打擊的不輕。
他變得不太愛說話,家裡的氣氛也是冷清了許多。
過了幾天,老頭子感覺像是從傷痛中恢複過來了,話也多了,家裡的氛圍也變得好起來。
可是,人奇怪的是,他變得特别喜歡女孩子,對三個女兒都關懷備至。
有其他人家帶着女孩到家裡的時候,他都是樂呵呵的。
幾個女兒還沒出嫁之前,家裡的氛圍都很好。
後來,鄒文房出生沒幾個月,鄒老頭直接跑去會見老情人水妹,給她的女兒過生日。
鄒母一直都很慶幸自己能嫁給這麼優秀的大丈夫,對于這些,她也是不計較的。
她知道他心裡一直都很苦,可他就是不願意說出來。
今天,本來是老頭子要給小兒子說一下那件事的。
鄒母看到兒子和兒媳婦都在這,她就硬是要逼老頭子把心裡話給說出來。
她也不鬧,也不上吊,就是隻用哭一招。
她相信,今天他一定會敞開心扉的。
這麼想着,鄒母用手帕繼續抹着眼淚說道:“你自己說,為什麼當年怎麼突然就變得那麼喜歡女兒而不喜歡兒子的?
”
老頭子以事業編不出什麼理由,随口就說道:“女兒多好啊,又聽話,又懂得孝敬我,我當然喜歡女兒啦。
”
“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在說謊,這麼多年夫妻了,你瞞不過我的。
不就是因為玉林跟玉春的事,你一時間接受不了嗎?
老頭子,你心裡那麼苦,别憋在心裡啊,我們都可以跟你一起承受的?
”
陳詩蓮這時候也走到鄒母的另一邊,跟兩個老人的手握到了一起,輕聲安慰道:“對啊,伯父,我們都還在呢,你心裡苦可以跟我們說的,一個人憋着不好。
”
陳詩蓮看鄒文房還傻愣愣地在原地,着急地給他使眼色。
鄒文房這時候才連忙上前也想跟他們握在一起,可是書桌那邊他們三個人之間已經沒什麼空隙了,他總不好跟他們擠到了一起。
于是他就走到陳詩蓮邊上,也對老頭子說道:“是啊,老爹,說出來心裡好受一些。
”
鄒良食還是默不作聲,可是他的眼眶直接就濕潤了。
他想起了玉林和玉春兩兄弟小時候的樣子了,一時間,老淚縱橫,跟決了堤的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其他三個也不說話了,大家的眼睛都紅了,噙滿的淚水都留了下來。
鄒母看到自己的老頭子終于肯在大家面前哭出來了,她喜極而泣,笑着,哭着。
鄒文房是終于知道了事情真相,他知道老爹老娘跟姐姐他們都不是真的孤立他,他們都是有苦衷的,他這麼多年的心結也算是解開了。
他哭是因為他想哭,所以就哭了出來。
有心裡的郁結解開的欣喜,有為老爹辛苦這麼多年的悲傷,更多的是知道自己不再孤獨的喜悅。
陳詩蓮本就是個感性的人,伯父埋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的苦,今天終于看開了,也發洩了出來,她真心為他高興。
等大家的情緒都調整好,鄒老頭老臉一紅,說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
都這麼多年了,有什麼想不開的啊。
剛剛我們說到哪裡了?
”
鄒文房這記性實在是太好了,直接就說道:“額,說道你不相信哥哥他們死了。
”
“你個臭小子記得還真清楚啊,”鄒老頭這次都是有點表揚的語氣,“對啊,當年他們兩兄弟跟你幾個表兄一起去參加了革命。
戰亂年代消息閉塞,他們出去後,書信什麼都從來沒寄回來過。
幾年後,他們第一次有東西寄回來,卻是那些東西。
雖說戰争是會死人的,可是老頭子我就是不信那些。
我鄒良食的兒子怎麼可能就那麼容易死啊?
那些東西寄過來到現在,我看都沒看過一次。
文房,你相信老爹嗎?
”
鄒文房感覺老爹對他完全不一樣了啊,“我信,我當然相信啊。
那些筆記本我都看了好多遍了,我一直覺得他們很親切,現在知道他們是我的兄長寫的,我就隐隐感覺他們可能還活着。
雖然裡面隻是他們的日記,沒提到什麼特别的東西,明示暗示的消息也沒有。
隻是這些東西,一點也不像是遺物啊。
這讓我感到很奇怪啊。
”
“哦,你說說,有什麼奇怪的?
”
“不知道啊,我也說不來。
哎,很多去參軍的人,不是都會寫好遺書的嗎?
這寄回來的就隻有這基本筆記而已,根本沒有遺書啊。
我覺得那些筆記本裡面肯定有古怪,要不就像是古代的那些用特殊的筆寫字,沾沾水、烤烤火就現出來字;要麼就是有什麼特殊的記号,我還不認識而已。
”
說着另外的三個人也各種拿着那些筆記本看了起來。
陳詩蓮眼尖,發現上的筆記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滴到了幾滴眼淚,她連忙拿起來用袖子擦了一下。
忽然,她發現了在左下角有一個小黑點,她以為是滴到了墨,用手擦了擦,發現是幹了很久的。
她不經意地繼續翻了翻,她發現了每頁都有小橫杠或者小黑點,也可能會空白。
她心裡驚了一下,這好像在哪裡見過啊。
她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就說了出來:
“你們看,每頁筆記的左下角這邊都有個小标記,那些小橫杠和小黑點是不是就是文房剛剛說的特殊記号啊?
”
鄒文房猛地拍了一下腦袋,興奮地說道:“哎呀,我看了那麼多遍,我現在看還以為是書頁的一二三呢。
隻是這些東西也能傳達信息嗎?
”
還是老頭子見多識廣,“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些是摩斯密碼,電報發報就是依靠這些小信号來發的。
隻是我們這窮鄉僻壤,誰會懂這些東西啊?
”
鄒母一下子就激動了,“那我們先把那些記号先寫下來吧,到處找人問問,遲早會有知道的那一天的。
”
陳詩蓮馬上找來紙和筆,“文房你來念,我來寫。
”
兩老人站一邊看着他們,眼中都滿是期待。
鄒文房翻開其中一本,開口道:“好,我開始了哈。
這一本是:點,橫杠,點,橫杠,點,點,點,點,點,點,點,橫杠,點。
就這些,你寫好了嗎?
”
“嗯,都記好了,下一本了哈。
這本上面是:點,橫杠,點,之後是空的,然後又是點,橫杠,點”鄒文房覺得不對勁,就煩了接下去的,原來都是一樣的,一直重複,“額,後面的都是一樣的,那看來,這本就是‘點,橫杠,點’這一個信息了。
”
之後又錄了兩個:“點,橫杠,點,橫杠,點,點”和“點,點,點,橫杠,點,點,點,橫杠,點,點,點,橫杠,點,點”。
四個人看着這點點杠杠的,大眼睛瞪着小字眼,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