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勳能夠理解門子為什麼那樣說!
事情畢竟是在他們地盤發生的,門子兵卒們或多或少都會受到牽連,他們當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整件事情都是他策劃好的,怎會聽從門子的話,自己壞了自己的事!
這場被打的苦肉計,他不是無的放矢的,随随便便就撲了出去,把自己摔得如此狼狽。
他的身材在國子監裡也算高的了,能夠看見國子監裡正走着的兩個官員。
他的眼力也不錯,看到一個穿着正八品的官服一個穿着從八品的官服。
與大多數監生一樣,國子監裡有什麼官,他早打聽的一清二楚。
真正讓他下定決心演這場苦肉計的,不是從八品官而是那個正八品官――監丞!
李成勳繼續哀嚎着,并叫喊道:“疼,疼死我了!
救命啊,我快被惡徒給打死了!
”
兩個穿官服的終于趕了過來,裴庚寒着臉問道:“怎麼回事!
”
門子行了一禮,還沒說話!
梁廷舉已道:“回大人,這個名叫李飛白的監生,爆打這位名叫李成勳,從外國朝鮮來的,五品正郎家出來的監生。
至于李飛白為何爆打李成勳,那就不知道了!
”
說罷,他很是滿意自己這番回答,着重點出李成勳是外國來的,還是個當官的後代。
相信,監丞在明了這些信息之後,必會嚴懲李飛白。
果不其然,裴庚本已嚴肅的臉更加嚴肅起來,擡眼向打人的李飛白看去。
眼神裡透出兩層意思來,震驚與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梁廷舉暗暗點頭!
裴庚當然會震驚了,一個花錢來國子監的例監,竟敢打一個五品官家的衙内,簡直是無法無天!
裴庚當然也明白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不好處理。
畢竟,李成勳是外蕃,處理不好,人家告到鴻胪寺或者四夷館,上頭問責下來,不好交待。
卻不知,裴庚所以震驚與感覺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并非是因為李成勳這個朝鮮五品正郎家的衙内,而是因為李飛白!
李飛白可是皇上的人,他要打一個外蕃,肯定另有深意。
莫非這個外蕃對皇上不敬,惹得李飛白不快,這才出手教訓?
又或者這個外蕃竟是奸細,來大明是刺探軍情的!
真是太棘手了,該怎樣處理這個李成勳才能讓李飛白滿意?
李飛白滿意就是皇上滿意!
尺度不好把握,今天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應付!
裴庚的記憶力本就不錯,李飛白交待的事情更是用心的記着,這時便闆着個臉,好像根本不認識李飛白一樣,問道:“你為什麼打他!
”
李飛白淡淡的道:“我沒打他。
”
梁廷舉譏道:“你沒打他?
你沒動手他就滿臉是皿?
難不成他還是自己把自己打成這樣?
”
李飛白道:“那誰知道呢?
說不定是他鼻子發癢,自己把自己的鼻子湊到地上撞爛的呢?
”
監生們都忍不住想笑,鑒于監丞就在面前,全都強忍着。
不過心裡也十分佩服李飛白的膽量,在監丞面前也敢開這樣的玩笑,難不成李飛的真的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梁廷舉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
”
裴庚忽對梁廷舉道:“你是什麼人?
跟這件事情有什麼幹系?
”
梁廷舉道:“回大人的話,我叫梁廷舉,我爹是瓊縣縣令。
我跟他們一樣都是雜院的監生,并且是在一個屋裡住的室友,至于跟這件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
裴庚喝道:“既是他們的同窗,又是他們的室友,為何他們動手打架,你站在旁邊不聞不問,任由他們打架!
”
他本就黑着臉,這句話又問得突然,隻把梁廷舉問得啞口無言,“這”了半天方道:“李飛白出手太快,我還沒攔呢,李成勳就被打倒在地!
”
裴庚哼了一聲,不再搭理梁廷舉。
不過梁廷舉經此一問,吓得額頭上滲出一層汗,再也不敢說話。
裴庚看着李飛白,道:“你說你沒打,李成勳卻說你打的他,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空口無憑,你可有人證!
”
李飛白道:“有!
”
馬正立馬道:“大人,我可以給李飛白作證,他根本沒有動手打人!
”
李成勳此時還坐在地上,抽搐着抹眼淚,聽了這話,扯着公鴨嗓子厲聲叫道:“你跟李飛白是一夥的,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當然是向着他說話!
”
裴庚的眉頭皺了皺。
國子監所在的地方,在京城也算是繁華之地,門前對面,更有一排做買賣的商鋪,此時掌櫃的以及路人都遠遠站着瞧熱鬧,李成勳如此鬧法,簡直丢人現眼。
他道:“你給我站起身來,再把臉上的皿和眼淚擦幹淨了,身為監生卻如此不要顔面,成何體統!
”頓了一下,又道,“既使你是個番子,不懂得禮義廉恥,但你既來國子監讀書,就算國子監的人。
你不要臉面,國子監還要呢!
”
話已說到這種地步,李成勳哪還敢賴在地上,連忙起身擦幹淨臉,哭喪着臉道:“學生無端挨了這頓打,還請大人替學生作主!
”
裴庚問李飛白,道:“除了此人,你可還有人證!
”
李飛白道:“有!
李成勳鼻子發癢,一個飛撲讓地面給其撓癢癢時,我身後的兩位同窗已在。
我想他們應該看到事情的經過,能夠給我作證!
”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轉向李飛白身後。
剛才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李成勳的身上,竟沒注意李飛白身後多出兩個人來。
馬正也扭頭去看身後,當看到那兩個人的面孔時,不由的面色一變。
湊到李飛白耳畔,低語了幾句。
李飛白面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複正常,嘴中吐出兩個字來:“沒事!
”
馬正真想不透,李飛白哪裡來的自信,身後這兩個人不會作僞證。
那兩個人可是潘思征和盛宣之,李飛白前兩日才不給這兩人面子,把兩人給得罪了,按道理兩人絕不會幫李飛白的。
李成勳與梁廷舉看到李飛白身後還有兩人,臉色一下煞白!
千算萬算沒想到李飛白身後竟有人,若是這兩人實話實話,他們兩個可怎麼辦!
這時,潘思征和盛宣之上前一步,給兩個官員各行了一個禮,道:“監丞裴大人,教授呂大人,學生給你們請安了!
”
站在裴庚旁邊的從八品官員,姓呂名道夫,笑吟吟的道:“原來是思征與宣之你們兩個,今天去哪玩了?
”
兩人恭恭敬敬的道:“也沒去哪玩,到處轉了轉。
尤其是京城的幾家有名的書鋪,我們都去轉了,并買了幾本好書。
”
呂道夫甚是贊許,連道了兩聲“好”。
裴庚問道:“呂大人認識他們兩個?
”
呂道夫道:“是我們太學院的監生!
”接着便把兩人分别是哪府的選監,介紹了一下。